院外心脏骤停（out-of-hospital cardiac arrest, OHCA）是全球公认威胁人类健康最为严重的疾病之一，欧洲每年发生约28万例、美国约38万例、我国约55万例^[1-3]。心肺复苏（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CPR）是全球公认救治心脏骤停的最有效措施，且越早启动CPR预后越好，早期高质量CPR对于恢复自主循环、降低病死率和致残率，并提高患者生存质量至关重要^[4-6]。但由于受CPR等急救知识普及率和法律保障不健全等因素的制约，我国旁观者实施CPR的比例较低，报警人第一时间不能正确识别是否心脏骤停，或是不会、不敢、也不愿意尽快实施CPR，是导致我国OHCA的病死率居高不下重要因素之一。为此，在急救报警阶段，如何实现通过语音或视频第一时间快速识别患者是否心脏骤停，并通过电话或者更先进的技术手段指导报警人对患者实施CPR是提高OHCA救治成功的关键所在，第一时间实施电话指导CPR（telephone 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 T-CPR）已成为全球心肺复苏的研究热点问题^[7-9]。尽管国内已有应用美国医疗优先调度系统（medical priority dispatch system, MPDS）指导救治心脏骤停的报道，但也存在诸多问题^[10-11]，本文结合国内外T-CPR的研究进展，重点介绍我国自主研发的基于5G技术高级调度在线生命支持系统（advanced dispatch online life support system，ADLS）实施T-CPR的研究设计和临床应用，对未来提高我国OHCA急救能力具有重要的意义。

1 ADLS的研发 1.1 T-CPR面临的问题

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美国首先开展对心脏骤停进行院外电话远程指导，指导工具是美国国际急救调度研究院研发的MPDS^{[3, 12]}。2010年，苏州急救中心第一个引进MPDS，并逐步在我国杭州、深圳、无锡、北京等地的40多家急救中心投入使用，但钱兴才等^[13]研究发现，使用MPDS并未能显著提高OHCA的成功率（P=0.253），反而在院外急救实践中带来MPDS识别心脏骤停的敏感度较低⁶、急救反应级别高而实际病情程度并不重^[10]、指导流程不符合我国院前急救诊疗常规和规范^[15]、部分内容不适合我国国情特点等问题^[16]，导致引进后使用率不高，还需支付昂贵的使用费用，有的地方甚至还引起各种纠纷。因此，建设一套符合我国国情、认知和习惯的OHCA急救调度在线生命支持系统显得尤为重要。

1.2 ADLS研发设计

2018年，笔者团队启动中国T-CPR的现状调查^[17-18]，研究调查中国急救人员T-CPR的实施现状和影响因素，分析导致T-CPR实施率低的主要原因，提出可行的解决办法，并形成中国T-CPR专家共识，定义了T-CPR的概念，确定了T-CPR由谁指导、指导谁和怎么指导等关键问题^[15]。在此基础上，北京急救中心申请获批首都医学发展科研专项“基于5G急救调度在线生命支持系统的研发和应用项目”和“基于5G急救信息平台的研发及应用”两项重点攻关项目，以及北京市重点科技计划项目“北京市老年急救大数据平台建设项目”。主要针对我国OHCA的特点，结合院前急救诊疗常规，利用5G通讯技术，研制一套适合我国OHCA急救调度在线生命支持系统，即ADLS，实现在急救报警过程中进行现场患者情况评估及在线生命支持指导的一整套完整知识体系。ADLS通过5G等技术手段，将CPR提前到急救报警阶段就启动在线生命支持，实现“报警即急救”，120调度人员可以通过基于院前急救诊疗常规音视频问询流程，识别是否是心脏骤停，并通过语音、5G短信或视频图像等方式实现“跟我学”启动T-CPR。同时调度员通过ALDS的自动体外除颤仪（automatic external defibrillator, AED）电子地图，引导报警人员尽快获取AED，在专业急救人员到达之前实现早期除颤。同时ADLS具有院前急救急危重分级标准，指导建立院前院内绿色通道的建立；还可与120现有调度指挥系统紧密结合，在第一时间指导报警人员实施自救互救，最终可显著提高OHCA救治的成功率。ADLS的优势在于预案完全具有中国自主知识产权，且符合中国国情和院前急救诊疗常规，能够对患者病症进行准确判断，对病情进行正确评估，对呼救做出明确的分级响应，以及对患者进行电话远程指导，实现了第一时间调度员指导的自救互救，对挽救患者生命具有重要的意义。ADLS设计理念见图 1，设计技术路线见图 2。

1.3 ADLS正式上线

2022年6月23日ADLS在北京正式上线，主要用于支持120急救中心在急救服务过程中，为现场的呼救者提供急救人员到达前必要的自救或互救科学的急救措施指导，尤其是涉及到CPR（包括AED使用）、海姆立克等重要急救措施，第一时间提供急救技术指导。ADLS已拥有多项发明专利，将智能技术融入到软件的开发应用，支持PC端和PAD端的多终端应用，拥有电话音频和视频沟通，图文发送等多信息交互形式，是完全中国自主研发的院前急救指导系统。ADLS的正式上线，意味着我国OHCA急救电话指导有了自己的指导方案，填补了国内院前急救领域的空白，解决了长期以来依赖美国MPDS的问题，弥补了院前急救过程中从拨打120至急救人员到达现场期间无人救的“空窗期”，而且保证了数据安全和个人隐私，节约成本，操作也更符合习惯，实现视频指导，有效提升我国OHCA的救治水平^[19]。

2 ADLS指导流程 2.1 在线识别OHCA

电话语音问询远程识别心脏骤停一直是OHCA的研究热点问题之一^[20]。杭州市急救中心付卫林等^[21]对调度员使用MPDS识别OHCA的事件分析，研究结果显示使用MPDS识别心脏骤停的敏感度为20.2%，特异度为99.9%，MPDS识别心脏骤停的敏感度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同时MPDS还受调度员工作年限、调度员医学知识、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导致电话在线识别心脏骤停困难。既往研究提出视频在线远程识别心脏骤停，可有效提高识别心脏骤停的敏感度^[22-23]。有鉴于此，ADLS基于5G技术，在需要的时候可通过发送5G短消息到报警者手机上，调度员可以和报警者实现视频问询，可以看到报警者和患者及周边环境，将显著提高调度人员识别OHCA的准确性。急救调度员接到求救电话通过询问评估患者病情，对疑似OHAC患者，立即启动ADLS。首先，调度员询问报警人现场环境是否安全，并稳定报警人员的情绪，使其能够遵从调度员的指示实施CPR。然后判断是否为OHAC；指导报警人通过拍打患者双肩、大声呼喊患者是否有反应来判断患者的意识；通过观察患者胸腹部有无起伏来判断呼吸；若患者无任何反应则无意识、无胸腹部起伏则无呼吸，据此可判断患者为疑似OHAC。

2.2 在线指导CPR

韩国Park等^[24]研究发现，韩国OHCA病例中44.8%的患者接受了调度员的电话指导；日本Hagihara等^[25]研究发现，调度员CPR指导率也在逐年升高。郑康等^[11]研究发现，中国急救调度员T-CPR的知晓率为80.94%，仅有41.76%的急救人员在实际工作中常规实施T-CPR，急救人员T-CPR的知晓率和实施率仍然有待提高。

调度员利用ADLS判断环境安全和确定患者为心脏骤停后，立即按照ADLS中的CPR预案指导报警者实施胸外按压，稳定报警者情绪，遵从调度员的指导，并将患者放于安全平坦的地方，双手交叠置于患者两乳头连线中点处开始按压，提供图文说明和小视频示范CPR操作方法，并按照CPR指南成人胸外按压的按压深度为5~6 cm，频率为100~120次/min^[3]，并通过计数工具指导报警者按压的频率，指导界面见图 3。尽快寻求帮助，询问附近是否有AED，如有则通过AED电子导航引导旁观者尽快获取到AED，并指导除颤。调度员指导报警者实施5个循环的CPR后，指导报警者观察患者自主循环和呼吸是否恢复，口唇颜色是否转为红润，瞳孔是否由大变小，如有任何变化则说明复苏有效，随时关注患者病情，等待急救人员到达；否则，继续进行实施CPR，直到急救人员到达现场^[3]。

2.3 质量控制

Dameff等^[26]研究提出评价T-CPR质量的六项指标，包括判断患者是否应该实施CPR所用时长的中位数，调度员指导报警者启动CPR所用时长的中位数，开始胸外按压所用时长的中位数，判断需要进行CPR的患者比例，报警者启动T-CPR的比例，报警者完成T-CPR的比例^[3]。Lerner等^[27]建议将调度员正式、系统地对呼救者进行询问，坚定下达CPR指令，审查调度员对话录音等措施，来综合评价T-CPR的质量^[3]。ADLS采用过程管理系统自动监测调度员指导CPR的质量，对每件指导案例进行复盘，每个案例设定为百分制，评估指标包括6个环节24个质检点，对每一通急救指导电话录音进行打分，包括主诉信息、补充信息、预案风险的识别选择、问题问询、急救指导和综合服务，全方位全流程地把控调度员在急救指导上的专业性与合规性，评分结果分为优秀（≥99分）、合格（96~98分）、待提升（90~95分）、不合格（< 90分）。同时还具有埋点统计质控分析功能，支持CPR全流程时间节点的自动识别、记录和统计与分析，分别自动记录调度员受理电话至判断为OHCA的时间、开始指导CPR的时间、开始胸外按压的时间、开始除颤的时间（如果使用AED）、按压中断时间等^[3]。支持设置预警阈值，如果某个节点的时间异常，系统会发出预警到管理人员，及时介入质控工作，通过质控系统的模拟工单功能还原整个指导过程，发现导致异常时间的问题点，能够支持质控员及时发现问题，针对性的解决问题，有效预防风险的发生。

3 ADLS未来展望

我国OHCA发病率高而存活率较低，ADLS作为第一个完全国产化的院前急救指导系统，可以在救护车到达现场前，帮助调度员为患者提供自救、互救的专业指导，进一步提升院前急救的成功率，尤其是在调度员识别OHCA和提高CPR成功率，改善OHCA患者预后方面已经取得良好的效果。截止2022年10月，已在北京、南宁、南昌、柳州、九江、鄂州等13个城市急救中心示范应用，已成功指导多例OHCA患者复苏成功，相信未来ADLS将会在更多城市120应用，也将会指导救治更多的OHCA患者。ADLS也因此荣获国家工信部第五届“绽放杯”5G应用征集大赛医疗健康专题赛一等奖和全国总决赛二等奖。下一步将以ADLS为基础，构建中国调度员指导CPR数据库，开展相关临床应用研究，助力“健康中国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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